【案情简介】

原告白某与被告李某原系夫妻关系，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共同参与集资建房及拆迁安置还建房。2003年6月15日，李某与重庆市沙坪坝区二塘小学校签订《重庆市职工集资建房协议书》，约定其参加集资建房，房屋位于二塘地区，面积为107.04平方米，属于单位福利性质，需分期支付集资款。2004年4月13日，李某又与井口工业园区管委办公室签订《征地拆迁安置协议书》，因家庭住房被拆迁，获得位于二塘范围内的还建房一套购买资格，需补缴部分差额款项。两套房屋均因历史原因长期未办理产权登记，仅持有使用权证明。2005年12月1日，双方签订《离婚协议书》，协议中详细约定：解除婚姻关系；两套房屋尚未付清的款项（集资房余款5.6万元，还建房余款1.5万元）由李某负责垫付；集资房归双方婚生子小李所有，父母仅保留居住权直至小李成年，且父母无权变卖或出租，小李成年后若出售或出租需经父母双方书面同意；还建房由李某全权处理，若变卖后扣除债务仍有余额则归小李所有，若亏损则由白某承担一半。同日，双方在民政部门登记离婚。离婚后，小李一直与母亲白某共同居住在集资房内，协议内容未再变更。后因房屋所在地块面临新一轮拆迁改造，房屋价值显著提升，白某认为赠与条款未经产权登记无效，起诉至法院主张赠与无效并要求分割两套房屋。法院审理期间，白某因证据不足申请撤诉，法院裁定准许。

【刘颖新律师评议】

首先，从合同解释角度分析，依据《民法典》第466条（原《合同法》第125条）关于合同解释的规定，应结合词句、目的、交易习惯等综合判断。离婚协议中虽使用“赠与”表述，但实质是夫妻在解除婚姻关系过程中对共同财产的处分安排，属于附条件的财产分割行为。即将共有财产通过“赠与子女”的方式实现分割，具有家庭伦理和道德义务性质。司法实践中，此类条款常被认定为“身份关系解除+财产分割”的复合协议，其效力优先于普通赠与合同，受《民法典》婚姻家庭编规范。

其次，关于赠与效力问题。根据《民法典》第657条，赠与合同自受赠人表示接受时成立。本案中，小李为未成年人，其父李某作为法定代理人代为接受赠与，构成有效承诺。且该赠与具有抚养、保障未成年子女生活之目的，属于具有道德义务性质的赠与，依《民法典》第658条第2款，不得任意撤销。即便赠与人白某主张撤销，也需证明存在欺诈、胁迫等法定事由，而非单纯“未过户”或“反悔”。

再次，白某主张“未过户故赠与无效”存在法律认知错误。依据《民法典》第215条（原《物权法》第15条）确立的物权变动区分原则，未办理过户仅影响物权变动，不影响合同效力。赠与合同自成立时生效，权利未转移不等于合同无效。若白某欲主张权利，应通过确认赠与效力或行使撤销权（如存在法定事由）实现，而非直接否定合同效力。

最后，程序上，若白某欲撤销赠与，适格被告应为受赠人小李，而非原配偶李某，因其并非赠与合同的相对人。法院虽因撤诉未作出实体判决，但从法理看，白某难以支持其诉求。此外，若白某主张分割房屋，需另行提起财产分割诉讼，但离婚协议已对财产作出明确安排，推翻难度较大。

【相关法条】
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》第466条（合同解释）
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》第657条（赠与合同定义）
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》第658条（赠与的任意撤销与限制）
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》第663条（法定撤销权）
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》第215条（物权变动区分原则）

《婚姻家庭编司法解释（一）》第69条（离婚协议财产条款效力）